勃朗宁夫人是英国19世纪著名女诗人。她本是一个半残废的病人,生命只剩下一串没有欢乐的日子,她的青春在生与死的边界上黯然消逝。当诗人勃朗宁闯进她的生命中来时,只见她可怜瘦小的病模样,蜷伏在她的沙发上,贵客来都不能欠身让座……
我究竟怎样爱你
/勃朗宁夫人
我究竟怎样爱你?让我细数端详。
我爱你直到我灵*所及的深度、
广度和高度,我在视力不及之处
摸索着存在的极致和美的理想。
我爱你像最朴素的日常需要一样,
就像不自觉地需要阳光和蜡烛。
我自由地爱你,像人们选择正义之路,
我纯洁地爱你,像人们躲避称赞颂扬。
(-)我爱你用的是我在昔日的悲痛里
用过的那种激情,以及童年的忠诚。
我爱你用的爱,我本以为早已失去
(与我失去的圣徒一同);我爱你用笑容、
眼泪、呼吸和生命!只要上帝允许,
在死后我爱你将只会更加深情。
(飞白译)
可是疾病和愁苦并没有叫勃朗宁望而却步。他深深地爱着她的诗歌,也始终如一地爱着她本人。在他的热情鼓舞下,她对于人生逐渐有了信心,产生了希望,她的健康同时在飞快地进步着。她不再拒绝她情人的求婚,终于敢拿爱情来报答爱情了。
她获得了新生的幸福,于是写下《抒情十四行诗集》,倾吐了自己内心深处的痛苦挣扎感激和爱情;四十四首组诗,构成一个整体,记录了一段不平凡的爱情。这部诗集是英国文学史上的珍品,深为历来读者所喜爱。
勃朗宁夫人所处的维多利亚时期,是英国资本主义强盛繁荣的时期,更是一个充满动荡、矛盾、斗争怀疑、思考、痛苦、不安和焦虑的时期,热情似火的浪漫主义文艺思潮已走向衰落,取而代之的是冷静客观的批判现实主义思潮,以犀利的批判锋芒和深刻的怀疑态度反映了新时期人的困惑和痛苦。
在这样的背景下,勃朗宁夫人的《葡萄牙十四行诗集》却以崇高的情操、活跃的想象、清丽的笔调抒写着纯情的诗章,不能不说是浪漫主义在19世纪中叶的一个美丽的回声;而这个回声在当时和后来所一直受到的欢迎表明:浪漫主义作为一种思潮已经一去不复返了,但作为一种理想和热情则永远是人类精神生活的一个侧面。
勃朗宁夫人这组情诗的最突出特征,可用一个字来概括:即“纯”。从力度上讲,这组诗的基调是柔和缠绵的,从深度上讲,这组诗的思想智慧并无特别的闪光之处,但其纯洁无瑕的真挚感情却使一般的儿女情长闪出了理想主义的光泽。
正如女诗人在这首诗中所吟:“我爱你直到我灵*所及的深度、广度和高度,我在视力不及之处摸索着存在的极致和美的理想。”一这颗灵*的所有时空间都在追索着生命的极致;“我爱你像最朴素的日常需要一样…像人们选择正义之路,“人们躲避称赞颂扬。
这种爱出自生命的本能,出自对美的追求,她据弃任何功利企图和庸俗浅,她不能容忍半点杂质;“我爱你用的是我在昔日的悲痛里/用过的那种激情,以及童年的减。”一无望的病人和天真的儿童在倾注自己全部的心思和感情时,是毫无保留,也毫不犹豫的。
即便如此,女诗人对自己已经做的和将要奉献的仍不满足,“只要上帝允许,在死后我爱你将只会更加深情。”这种至诚至爱的纯情并不是每一个人想有就可能拥有的,勃朗宁夫人的特殊经历正如她在给勃朗宁的信中所说的“我是乡间长大的,没有社交的机会;我的心完全沉浸在书本和诗歌中,我的经验局限在出神幻想的境界里。我的情怀无所寄托,总是沉沉地向地面倒垂,就像一株未经修剪的忍冬藤一样…”
这种与世隔绝的简陋无知对勃朗宁夫人的诗艺来说,无疑是一个可怕的致命伤,但在另一个层次上,又使她具有充分的内心生活和丰富的自我分析和自我认识,以及对社会人生幻想式的揣测和对外界生活纯真的向往。
这样,独特的个人生活小背景代替了她难以接触的社会大背景,在一个充满怀疑和痛苦的时代,生活却赐给他一个不必怀疑的、充满乐观情绪和理想色彩的、富有活力和才华的、又对她情深似海的情人勃朗宁,于是,勃朗宁夫人的爱情虽在近四十岁时才姗姗来迟,但被唤醒的姑娘却一如十五岁的少女纯情如水,她那二十多年的卧床困病反过来只不过更衬托了幸福的优美和神奇,她这时候唱出的情歌将少女的贞洁与妇女的意趣联成一体,将单纯的歌词与丰富的旋律揉在一起,宛如来自仙境的神女的歌声,动人心魄。
在现实生活里,像勃朗宁夫人这样奇特的经历是极其稀有的,而她将这奇迹中的亲身感受和体验,借助高雅的文学修养和聪灵的诗歌才华写下的纯情组诗,更像世界宝库中的一颗稀世珍宝一样,令人注目和赞叹。